她笑著，絳紅也不動聲色地笑看了她一眼，然後一轉頭算客氣又還是有點不滿眼色地對那掌櫃的道：“這樣啊。我說我三天兩頭來你們墨香樓，次次點的菜也不外乎這些慣常吃的。今日這些菜的味道還好，卻又明顯覺著有不同。原來後廚真是換了個師傅掌勺。得，味道不變還行，你們也不是故意。酒再滿上，便算了。”

那掌櫃的識趣，馬上再給絳紅滿上了一杯，並道：“這壺酒不多了，這就再送上一壺。紅掌櫃的大人有大量，包涵，包涵。”

那掌櫃的帶著小廝退了下去。不多時，那小廝果然又送了一壺酒來。當然，這壺酒也算賠禮。

今日她說好了做東，加菜不含糊，夠大方。絳紅還要替她省錢。也是這琉璃閣今日還就叫絳紅抓到了把柄。屋子裏沒外人了。絳紅喜滋滋地喝酒，只當做自個兒剛剛沒順桿子多坑人家一壺酒。見到絳紅這小貓偷腥一樣的得意表情，幾人也是拿她沒辦法。

三壺酒下來，幾人微醺，就此別過。

回到將軍府，也不用等明兒了，她便叫梨子又跑了一趟，直接將婉君姨娘送與她的洛神霜送去琉璃閣。想來絳紅和莊大哥應是從張大夫那聽來的消息。她便還吩咐梨子支會了莊大哥一聲，道，待莊大哥把玩過後可以把這洛神霜給張大夫送去。張大夫研究過後自然會再給她送回來。

梨子前腳走了，後腳多日未見，陳珠兒這丫頭又跑了來。這次這丫頭也是來得巧。她和梁生下午都無事。

他們三個圍在桌子旁說了會兒話。得知後山有個好去處，陳珠兒便嚷嚷著讓他們下次一定也帶她去。這好說，她應了陳珠兒。

她提議道：“我們下圍棋可好？”

她房中沒有，梁生去他房中取了一副來，才笑問她道：“你懂得下圍棋嗎？”

她道：“我不會啊。你們下，我看著。”

三局下來，不過半個時辰。她不是太懂，也看出陳珠兒這丫頭脾氣還是太急了，只想著攻擊，梁生守得嚴密，往往還被梁生包了後路。三局都是如此，這丫頭也是一根筋。按道理，這丫頭也該急了。她看著，那丫頭卻越輸越開心，一局結束立即張羅下一局，一雙眼睛盯著梁生熠熠生輝滿是崇拜。

梁生到底有些不自在，這回問她道：“你要不要試試？”

梁生的意思是讓她和陳珠兒下。她不懂，看了三局基礎概念也有些了。陳珠兒也就半懂。他從旁指導，也好讓她們互相磨礪學習。

沒想到，陳珠兒讓出了位置。她也自然而然地與他對坐，道：“梁哥哥你可要讓著我些。”

梁生一笑，信手拈起三顆棋子，本有意直接放下，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了她，道：“我讓你三子。”

“只讓我三子？”她這樣說著，不客氣地接過棋子。

梁生笑道：“我也不是大家。是大將軍教我的。他在教我的時候最初也至多讓我三子，道，‘讓再多學不會還是學不會，三子足以’。後來我明白了這個道理。從一開始就不叫自己太過輕松，才能更竭盡所能。大家下棋，往往勝負只差一子半子。你是初學，我也不用你貼子，讓你三子已經很多了。”

她無所謂，本不僥幸獲勝，毫不猶豫地將那三子至於中元、邊二星位。

梁生一楞，不想她上來就會搶占中元。也不知她是早有打算還是隨意為之。梁生無奈，手中白子也只好貼上。

梁生子落，她下一子便也隨之落下，又是與梁生拉鋸中元。她還不按套路出牌，左右夾攻之。梁生覺著她是真不懂啊，長龍順下。

她下一子又是毫不猶豫，卻突然棄至中元，轉而發展右邊星位，卻也不布小目，貼子而下。梁生有些不懂了，便先不去管她，也去占剩餘星位。梁生想，按照她這大氣的開局走向，怕是要奪了剩一星位。不想，梁生不去管她，她也不管梁生。她下一子又是貼另一星位而下。

總不管她也是不行。占好了兩個星位，並布小目。梁生一看，她中元兩子夾他，下二星直布橫龍。當真是毫無常理可言。梁生置一子阻她再布小木。她還不管他，繼續橫向貼子。

“噗！”旁觀的陳珠兒忍不住笑道：“珍兒姐姐完全不會嘛。”

她輕輕一笑，不去辯。她確實不會，剛剛看他們下了三局，都是一個套路，再多的套路她不懂了。陳珠兒那個套路還是註定撐不過一炷香的。她學不得。那沒有套路可走的她，自己想就怎麽走，好像也不違規吧？

梁生只按照常理來算，保險起見還是繼續阻她布另一小目。想著，再過一子，她那橫龍他也不能再叫她做下去了，如此便好。

然而梁生想錯了，她這一子卻又落在中元附近，不再與先子相連，倒像是做起了小目。中元做小目是什麽套路？梁生很是懷疑，怕她是連小目本都不懂。但此時梁生也是看出了她一些路數。

後方穩定，暫不懼內敵。中元主攻，但也不心急，想著先布好接應。梁生想著，再過一子，她左右接布好接應便該試探攻擊了。梁生先一步也布好中元接應。

誰知她又不求穩了。左有接應，便直接跟著梁生貼過來。梁生不能就這樣讓接應斷送啊，只好順勢貼回。她連跟他三子，斜向貼子，不管梁生跳落。然而，三子過後，梁生看著自己那蛇字形的落子也是苦笑。跟她下棋根本不能按照常理推算。他這小心的布局怕是派不上用場的。

下一子，她先行奪他另設接應。梁生也發了狠，阻了她右側接應位。

她不管，占著中元前右側順勢而下。這一子前不著村後不著店，看似孤立無援，實際上也不算孤身深入敵陣。倒像是做下了一個很好的探子。

梁生內心一凜。所謂棋盤如戰場。講道理，他和她相比，她初學下棋，就是兵法也該當他比她懂。恍惚中，梁生卻突然發現，他們下的不是棋，就是軍事布局。而讓她三子，他似乎是養虎為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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